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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波認為,對于現代人來說,不僅要查字典,還應讀字典,應把它當成小型的百科全書來讀。
商務印書館副總編周洪波:現代人更應讀字典
小小的《新華字典》,已出了整整11版。
很少有人知道兩個事實:首先,它是世界上發行量最大的漢語書籍,前后共出版了4億多冊,即使從全球范圍看,也高居次席,僅遜于《圣經》。第二,為了讓農村孩子們買得起,一直以來,它的價格相當于一斤肉。
陪伴著幾代人的成長,包容了太多的辛酸與感動。然而,有多少人知道它背后的故事呢?為此,《北京晨報》專訪了商務印書館副總編周洪波先生。
《新華字典》為什么變薄了
北京晨報:《新華字典》已出了11版,新版的最大特色是什么?
周洪波:自1953年出版以來,《新華字典》共出了11版,按我們行內的說法,叫“五年一小修,十年一大修”,難能可貴的是,即使在“文革”期間,維護、修訂工作也沒受太大的影響,繼續為文化普及做出了貢獻。新版最大的特色,在于以學術為導航,吸收了最新的研究成果,學術含量提升了。主持這次修訂工作的是著名語言學家江藍生先生,江先生是呂叔湘的關門弟子,以后長期與呂先生在一起工作。江先生身體力行,不僅對修訂原則進行了全面梳理,還親自做了許多修訂樣條。
北京晨報:感覺新版《新華字典》不如小時候用的老版厚,這是為什么?
周洪波:這是因為造紙工藝進步了,過去紙的品種少,也比較粗糙,現在都用字典紙,它比普通紙薄,韌度卻更強。新版《新華字典》的篇幅比老版要多,因為在編輯上,一般是只增不減。
增刪詞匯有根據
北京晨報:新版增加了很多新詞,并刪除了一些舊詞,為什么要這樣做?
周洪波:語言隨社會發展而發展,在這個過程中,會留下一些“語言化石”。比如上世紀50年代的馬達、馬力、煤油、合作社等,反映了當時的時代變化,便收了進來,但今天人們已很少用這些詞。而現代語言變化之快,出乎人們的想象,1995年互聯網開始風行,短短10多年,與網字組成的新詞已經有五六百個,去年是“微博元年”,可到今天,與之相關的詞已達上百個,這么多新詞都收進來,就成了一本“胖字典”,所以要刪除一些查檢率低的詞,以方便讀者使用。
北京晨報:增刪詞匯的主要依據是什么?
周洪波:從2005年開始,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與研究中心每年都會發布《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通過大量的調查與分析,具體展示了漢語詞語變化的情況,值得注意的是,幾年來都有網絡詞語的發布,還有排行榜,國家語委主持新詞的發布,對這個情況,大家可能還不太了解。
究竟是樹蔭還是樹陰
北京晨報:前不久,樹蔭和樹陰之爭引起軒然大波,為什么出現這樣的紛爭?
周洪波:這與漢語語音變化有關,過去大家都依據全國普通話審音委員會發布的標準,但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一直沒出新音,而語言生活卻一直在變動,比如“打的”,字典里只有“笛”音,可老百姓根本就不這么念。樹陰與樹蔭之爭,國家語委有規定,但大家爭論比較大,故《新華字典》做了變通,兩種寫法都有。一般情況下,有標準嚴格按標準,如果標準滯后,也會依據人們的語言實踐,做一些引導性的工作,推動標準的完善。
北京晨報:如何推動標準的完善呢?
周洪波:比如諶字,姓氏用,過去只有“晨”一個音,后來山西一個村的人來信,說他們都姓諶,但發“甚”音,這次新版就吸納了他們的意見,再比如洪洞縣,洞過去沒有“銅”的音,新版也增加了進來。像這些新的改動,將來在制定標準時,應該會予以考慮。
漢語沒有危機
北京晨報:老版《新華字典》中,將許多野生動物標注為“肉可食,皮可制衣”等,新版為何全改掉了?
周洪波:這是因為安徽某學校的學生給我們寫了一封長信,認為這不符合保護野生動物的理念,修訂組專門討論,認為有道理,故對所有與動物相關的詞條進行了改動,以前改了一些,這次完全改掉了,以避免誤導,提倡環保意識。
北京晨報:在網絡上,火星文等正公然流行,許多學者發出了“漢語危機”的呼聲,您怎么看?
周洪波:我不同意“漢語危機說”,今天我們生活在一個多元化的時代,對語言規范問題也應多元化,《憲法》規定了推廣普通話、規范漢字,這是漢語發展的主旋律,但這并不意味著要禁止方言,扼殺網絡語言。這就像一臺戲,有人唱主角,有人唱配角,有人跑龍套,語言生活多層面,才能組成精彩的一臺戲,不能因為方言、網絡語言流行,就認為語言主體有危機,這未免太悲觀了。根據《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的調查,這幾年來,漢語的字穩中有變,詞變中有穩,這進一步證明,漢語沒有危機,網絡新詞鮮活,但它們只是組成了時代多姿多彩的新生活而已,沒有影響語言主體。
博士生也認不全的《新華字典》
北京晨報:網絡時代對《新華字典》是否會產生沖擊呢?
周洪波:網絡對工具書有沖擊,但也是機遇。網絡檢索信息很方便,但是否準確,就不好說了。在數字時代,如何打造良性的商業模式,以更好地保護著作權,這是一個尚待解決的問題,但數字化是必經之路,我們也希望與有實力、權威的數字化載體合作,并在為此努力中。
北京晨報:相比于老一代人,今天人們使用《新華字典》的幾率下降了,您怎么看這個問題?
周洪波:過去文化產品單一,《新華字典》是大眾學習文化的重要途徑,許多讀者當年靠它“掃盲”,故對《新華字典》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有的讀者一個字、一個字地背,有的完全抄了下來。新中國成立不久,周總理接見外賓時,別人送的禮物是五卷本大百科全書,我們只能送《新華字典》,被國外媒體稱為“大國家,小字典”。今天我們的工具書種類已極大豐富了,但對《新華字典》,大家理解上有偏差,以為就是查查字,其實它里面藏了很多東西。南京大學有一位博導,要求他的博士生通讀《新華字典》,結果1萬多字中,有1000多字學生不認識,還有200多字只認識一半,看上去,這是一本小字典,但它的容量非常大。對于現代人來說,不僅要查字典,還應讀字典,應把它當成小型的百科全書來讀。
陳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