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愿望是能找一份月收入1000多元的工作”
當許多地方的經濟保持高速增長時,居住在西部地區的人卻依然難以感受到經濟增長給他們帶來的實惠。尤其是這里的農民工、未就業大學生、下崗職工等在收入分配中處于弱勢的群體,
辛苦一年,收入不足以維持溫飽,更談不上基本的社會保障。
在銀川市一家建筑工地,記者遇到了老楊師傅。這位來自寧夏西海固地區的農民工說,自己每天在工地上工作13個小時,收入28元。除去飯錢,辛苦半年能為家里積攢3000多元,這是支撐他全家人生活的主要經濟來源。
“俺家7口人,上面有一個老父親,下面有4個娃,其中兩個十來歲的女娃現在已輟學回家。”老楊說,每逢夏季,孩子們都會到鄰近縣城的脫水蔬菜廠去洗菜,掙個千兒八百的,加上自個兒外出打工掙到的錢,生活勉強能維持下去。
事實上,近年來,西部地區各級政府每年都會組織大規模的勞務輸出,除像老楊這樣40多歲的人以外,更多的是具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年輕人。他們大都在企業的流水線上工作,每月工資七八百元,但伙食費得自己負擔。
畢業于寧夏某高校旅游專業的小李,大專畢業已經4年了,至今還沒有找到一份固定工作。他最初在銀川一家酒店找了份工作,每月工資800元,吃住自理,酒店不給他買任何保險。由于家里不寬裕,他每月要從工資中拿出大部分接濟父母。
今年,小李所在的酒店承包給了私人老板,他本來就不高的工資又有了明顯下降。辛苦1個月,每月還拿不到500元,小李只好主動辭職。在朋友的幫助下,他干上了報紙發行工作,可每月工資也不過600元。從24歲大學畢業到現在,小李已經快30歲了,面對越來越嚴峻的就業壓力,由于無法找到一份穩定的、收入較高的工作,他的婚事不得不一拖再拖。
“我并不羨慕那些年薪幾十萬元的人,”小李說,“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一份月收入1000多元的工作,在銀川成家,能過粗茶淡飯的日子?!?/p>
同為社會地位較高的群體,東西部地區的收入差距也很大
東西部地區間的收入差距,還體現在公務員、律師、教授等社會地位比較高的群體中。在寧夏西海固地區,一戶家庭年人均收入若能達到1000多元就算相當富裕了,而在北京等大城市,一個3口之家的月收入即使達到1萬元,也仍會感覺到經濟上的壓力。
一位從西部銀行調到北京銀行工作的普通工作人員,他的工資則可以從1000多元漲到六七千元。而且,他還可能享受到其他的福利補貼。
一位律師在西部代理一場官司只能得到幾百元、幾千元的酬勞;而一位律師在東部,代理一場官司的報酬有可能達到幾萬元、幾十萬元。
在西部高校,博士生導師指導博士生畢業論文,基本是免費的,學校只會算一定的工作量。而在北京,某高校計算機專業博士生導師只要看一遍博士論文,并提出修改意見,博士生個人就須付給導師5000元。
某著名經濟學家,盡管曾公開抨擊過中國越來越大的貧富差距,但是當西部某城市邀請他作有關演講時,他提出的要求是,除了負擔他所有的交通住宿費外,還需要給他8萬元的演講費。據說這還是他照顧西部貧困地區所開的優惠價格。
灰色收入和不法收入進一步拉大了貧富差距
其實,工資之間的差距還是看得見的,灰色收入和不法收入才是收入差距不斷拉大的主要原因。
幾年前,就在國家實施公房改革時,一些行業的職工只需花幾萬元,就能把100多平方米的公房變成私有產權?,F在,大部分單位都不再福利分房了,但仍有一些單位的員工可以享受到二三十萬元、甚至四五十萬元的購房補貼。2005年,當各地紛紛建經濟適用房的時候,又是一些身在好單位、好行業的人得以享受。難怪有人說,“他們的運氣總是那么好,總能站到政策的‘里面’”。
一些人還能在國有資產改革中獲得大量財富。西部一家乳品廠因多年虧損而改制,當時廠領導出臺方案,要將該廠所有的資產用很低的價格賣給個人,其實就是廠長本人。一位老職工認為該廠引進的雪糕生產設備使用時間并不長,如果充分利用起來,肯定可以賺錢。當這位老職工以高出改制方案規定的價格競買該廠時,由于廠長的阻撓,竟然沒有成功。最終,廠長利用一家外廠兼并了該廠,并進行了改制,使其在實質上仍由他個人掌控。就這樣,大量的國有資產落入了廠長的個人腰包。
即使在同一個單位或部門,內部分配制度也存在不公平現象。
在西部某商業銀行工作的王先生,今年年初被提升為該銀行一小分行的行長,每月收入從2000多元上漲到了1萬元。他說,當地縣級農村信用社主任的工資水平也是每月8000多元,而且每人還會補貼10萬元用于購買轎車。其實,西部金融部門的經濟效益并不好,普通員工的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這些基層支行的行長,雖然只從事一些簡單的管理工作,拿到的工資卻高于普通員工近10倍。
這種現象在一些國有企業也很常見。在這些企業,普通員工的工資一般與企業效益掛鉤,但企業領導的工資卻是年薪制,不論企業效益如何,他們的工資只升不降。
貧富差距正在波及下一代
朱小軍的家境并不算很好,但他爭氣,從小到大學習成績都很優秀。2004年,他研究生畢業后留在北京的一家國企工作。
與朱小軍不同,他姑姑的兒子蔡建面臨的壓力要小得多,因為姑夫是當地一家事業單位的二把手。用蔡建的話說,就是“去哪兒工作,得看老頭子的本事。”蔡建在2001年高考中達到了??凭€,在河南的一所師范學院上大專。畢業后,又讀了專升本。
2005年春節,兩家人開始探討孩子的工作和住房問題?!鞍凑毡本┑姆績r,小軍即使一個月不吃不喝,也只能勉強在北京的‘偏遠地區’買一個平方米。”小軍的母親說,她們這代人的貧富差距正在波及下一代。
而此時,小軍的姑父早已開始為蔡建的工作四處活動了。“有很多種選擇,去他爸爸的單位、或者找個法院,再不然,去銀行、電力之類的地方?!敝煨≤娬J為,對姑父來說,困難在于去哪兒對蔡建更好。至于房子,蔡建也不需要擔心。如果回家工作,他就住父母120平方的舊房子;如果去外地,父母會給他再買一套。
雖然朱小軍自強自立,但他卻很累。他需要還銀行貸款、支付孩子的學費、生活費以及父母看病的費用,“想到這些就有點喘不上來氣。”盡管表弟蔡建學習不好,朱小軍也一直認為自己比他更有出息,但在生活的重擔面前,朱小軍開始羨慕蔡建,“他活得太輕松了”。(記者吳海鴻 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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