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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沿蜿蜒的武夷山公路盤旋而上,駛抵海拔千米處,再徒步攀登千級臺階至摩天嶺頂峰,一座簡樸方正的3層小白樓赫然眼前,這里就是福建省國家大氣環(huán)境背景值武夷山監(jiān)測站。
地球大氣環(huán)境的“哨兵”
作為全國16個大氣背景值監(jiān)測站之一,武夷山站站房海拔1139米,地處武夷山自然保護區(qū)邊緣,遠離人類活動和污染源地區(qū),周邊氣流活躍,可精確反映華東5省一市的大氣本底狀況。
從喧囂的武夷山腳下,到安靜得近乎冷清的監(jiān)測站,60公里的距離僅車程就要一個半小時,這條漫長曲折的山路,監(jiān)測人員每周至少往返兩次,風雨無阻,從未停歇。
年近六旬的監(jiān)測站站長劉蘭忠,已經不像建站之初那樣每天跑上跑下身輕如燕了。歲月在他的面龐上刻下一道道皺紋,腰板也不再挺得溜直,但他堅持每個月都要上來兩三次。套上一襲藍色工裝,換上一雙拖鞋,劉蘭忠進入3樓機房,熟練地調試、校準儀器。隨后,他帶我爬上站房樓頂的觀測平臺,這里的設備采集空氣樣本后,通過管道傳輸到3樓的儀器進行分析,氮氧化物、二氧化硫、PM2.5等14項指標,就會實時顯示在屏幕上。
“有人稱我們是大氣環(huán)境的‘哨兵’。”劉蘭忠很喜歡這個比喻,“數據能反映空氣質量的背景狀況和變化趨勢,監(jiān)控污染物輸送過程,為制定環(huán)境管理政策提供依據。劉蘭忠曾在部隊30多年,轉業(yè)到地方后,就在這個“哨兵”的崗位上,一待又是17年。
“一群像野豬和山羊一樣的人”
“這里是無人區(qū),是蛇的王國、野豬的天堂。”沿千級云梯拾級而上,副站長謝松巖手里攥著一根長木棍,不緊不慢地敲打地面,驅趕可能從樹叢中竄出的野生動物。
這條云梯安靜地伏臥在巍巍雄峰之間,是站房與外界聯(lián)系的生命線,見證著站里人的付出和辛勞。
“武夷山的景色美得像幅畫,但我們的工作卻是野生的。”劉蘭忠說:“我們是一群像野豬和山羊一樣的人,在艱苦的條件下生存,卻努力在堅守中創(chuàng)造價值。”
劉蘭忠還記得,一次站里接到任務,72小時不間斷地采集大氣樣本,卻恰巧趕上電壓不穩(wěn)定,只能靠柴油機啟動備用電源。“90后”監(jiān)測員張若宇三天三夜幾乎沒合眼,每隔一小時就要給發(fā)電機加柴油,3天里消耗了50多升柴油,都是他從山下一桶一桶背上來的。
2015年深冬,一場寒潮肆虐我國南方,武夷山站站房的最低氣溫,罕見地降至零下10.8攝氏度,山上的水管全部結冰爆裂,供水網絡陷入癱瘓。在此后的兩個多月里,站房的生活用水和監(jiān)測用水,全都靠站里的人從山下背上來。
最讓劉蘭忠頭疼的是飲食問題。因為煎炒產生油煙,會破壞大氣環(huán)境的原始狀態(tài),站里人在山上往往只啃干糧,很少能吃上熱飯。我們上山那天,一鍋清湯寡水的方便面,一盤重新蒸過的饅頭,配上幾罐當地人愛吃的辣椒醬,再簡單不過的午飯,劉蘭忠和站里的人圍坐一桌,吃得格外香甜。
“我們的‘魂’在山上”
“九騾馬鈴聲永留青山,八儒士汗鑄氣站一座。”一副刻在涼亭上的對聯(lián),訴說著建站之初劈山筑路的艱辛。
1999年,劉蘭忠從部隊轉業(yè)后,就接手了這件工作。當時,國內尚無成熟的建站經驗可以借鑒,又面對武夷山蒼茫林海的阻隔,但劉蘭忠沒有退縮。要在植被茂密、巖石堅固的山林里硬開出一條路,他找來騾馬工程隊,九匹騾馬與機械隊聯(lián)合作業(yè);不通水不通電,他發(fā)動戰(zhàn)友幫忙,四處打聽解決辦法……
建站最初的8名職工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半年的拓荒之后,一條3米多寬的山路輪廓日漸清晰,一座嶄新的監(jiān)測站平地而起。
經過10余年耕耘,武夷山站已在業(yè)內小有名氣。2016年1月至8月,武夷山站各監(jiān)測項目平均有效數據獲取率達98%,走在國內前列;環(huán)保部華南環(huán)境科學研究所、中科院城市環(huán)境研究所等機構,也向武夷山站伸出了橄欖枝,發(fā)出合作邀約。
然而,在聲譽日隆的同時,武夷山站也面臨新的難題。因為工作環(huán)境枯燥,6年來已經有8個年輕人離職,這讓即將退休的劉蘭忠憂心忡忡。有人離開,也有人選擇堅守。談及未來的打算,已經進站11年的蘇彬彬說:“我們的‘魂’在山上,我從未想過要離開。”
在摩天嶺半山腰,一塊巨石上刻著兩個鮮紅的大字“氣魂”。“這塊石頭長久屹立在這里,我把他看作一個長者,我覺得他看得到站里點點滴滴的變化。”劉蘭忠說:“即使人離開了這里,這塊石頭也不會倒,我們的‘氣魂’永遠都在。”
(據新華社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