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夢 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

10月7日，巴勒斯坦地區加沙地帶的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向以色列發動進攻，并從海陸空三個方向加沙邊境以色列控制區挺進。巴以新一輪沖突已經造成雙方超過1100人死亡，數千人受傷。

雖然以色列與來自加沙地區不同的武裝組織曾于2021年5月、2022年8月以及2023年5月三次爆發過短期沖突，但此次沖突又與之前有所不同。

一方面，此次沖突是由哈馬斯一方主動發起的。在2007年哈馬斯全面占領加沙之后的歷次大規模加沙沖突中，以色列始終掌握著戰場主導權。盡管哈馬斯多次通過挖地道和投射火箭彈的行為來對抗以色列，但整體而言其一直處于以色列的封鎖之中。但此次哈馬斯的突然進攻突破了以色列長久以來對加沙的封鎖，直接威脅到了以色列境內的平民安全，這也讓以色列投鼠忌器，反制手段難以施展開來。

另一方面，在沖突烈度上，此次沖突是以色列自21世紀以來所遭受的最為嚴重的一次軍事攻擊。哈馬斯對以色列方面的傳統攻擊以火箭彈攻擊為主，火箭彈的攻擊效力有限，而且會被以色列的“鐵穹”反火箭彈系統攔截。而在此次沖突中，大量火箭彈導致“鐵穹”系統癱瘓，哈馬斯的攻擊又以地面部隊為主，其地面部隊滲透到了加沙周邊的以色列軍事基地及定居點之內，對以色列軍警及定居點居民造成了直接傷害。

從此次沖突的直接原因來看，巴勒斯坦外部環境的惡化是刺激哈馬斯開展進攻的主要誘因。在巴勒斯坦周邊地區，以色列極右翼聯合政府上臺后，將定居點規模不斷擴張，導致約旦河西岸的暴力事件激增。7月上旬，以色列對約旦河西岸杰寧地區發起大規模軍事行動，給巴方造成重大人員傷亡，激起了巴勒斯坦人的反抗和仇恨情緒。在中東地區，和解潮悄然成風，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的關系日趨緩和，這將直接影響到阿拉伯國家對巴勒斯坦問題的關注度。近來，沙特與以色列兩國交往不斷，關系走暖，有望達成和平協議，這意味著沙特可能不再堅持“先巴以、后阿以”的和談順序，還可能會帶動更多的地區國家改善對以關系，對巴勒斯坦的情勢更加不利。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巴以局勢處于一觸即發的邊緣，雙方沖突有愈演愈烈的可能性。

在巴勒斯坦內部，隨著《奧斯陸協議》的失敗，原本主張與以談判的巴勒斯坦民族解放運動（法塔赫）選擇的對以和解與妥協道路已經無法走通，未來或將有更多巴勒斯坦組織和個人選擇以斗爭方式爭取自身權益。這些抵抗組織和個人的增多，一方面會影響哈馬斯在斗爭陣營中的領導地位，迫使哈馬斯采取更加有效的抵抗方式來維持其影響力，另一方面會進一步沖擊法塔赫對巴勒斯坦約旦河西岸地區的治理，影響約旦河西岸地區安全局勢的穩定。這兩方面將共同導致巴勒斯坦地區對以色列斗爭的進一步碎片化。

在以色列內部，此次沖突打破了以色列一直以來自信的防衛心態，也將對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的政治聲望產生很大影響。因為內塔尼亞胡一直以“安全先生”著稱，并將國家安全作為自己的政治旗幟。在遭到此次嚴重攻擊后，以色列方面長期構筑的戰略威懾被嚴重削弱。為此，以色列內塔尼亞胡政府將會采取更強硬手段回應哈馬斯的攻擊，對內挽回自己的政治聲望與執政合法性，對外彰顯以色列維護國家安全的堅定立場。

在地區國家內部，中東和解潮受挫，被邊緣化的巴以問題強勢地橫亙在各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關系正常化的進程之中。阿拉伯國家目前還無法將巴以問題完全擱置去推動對以關系。為應對這一難題，地區國家可能會加大斡旋力度，改善地區環境。但在和談缺乏抓手、巴勒斯坦內部勢力日趨碎片化的情況下，調解巴以問題對斡旋方的要求越來越高。

綜上所述，巴以局勢不斷升溫，已經不再局限于小規模沖突的框架內，開始有出現大規模對抗的可能性。未來，在沒有強有力斡旋方出現的情況下，巴以之間的緊張態勢可能會呈現螺旋上升趨勢，沖突頻率逐漸增加、沖突烈度逐漸加強、沖突地點逐漸分散。追溯此次沖突的根本原因，依然在于中東和平進程長期停滯，以及“兩國方案”遲遲得不到落實。如果該問題無法通過談判來進行全面、公正和持久的解決，中東和平與和解將是空中樓閣。

編審：高霈寧 唐華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