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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演愈烈的“用工荒”不僅成為招工企業的難題,而且直接影響中國經濟的發展。來自浙江的一份調查顯示,“用工荒”折射出當今農民工難以融入城市的現實困境。相關人士則認為,破解“用工荒”的治本之策,在于進一步深化城鎮化進程中的系列制度改革。
愈演愈烈的用工荒
2月20日,“2011年春風行動”浙江省農民工就業服務活動在杭州外來勞動力服務中心啟動。
當天,43家招工企業在杭州外來勞動力服務中心的露天大院內現場設攤,為前來尋工的外來務工人員提供崗位4392個,同時該服務中心內的民營職業介紹所全部免費開放,中心提供萬余就業崗位供選擇。結果僅有620人次報名應聘,309人次達成初步意向。
如果從工作崗位和實際簽下的用工意向來看,可以用收效甚微來形容。據悉,當天,與杭州同步,“2011年春風行動”設在全省各市縣的分會場也舉辦了農民工就業服務專場招聘會。而為緩解企業難題,“春風行動”將持續到4月底。預計浙江10萬多家企業可為農民工提供的崗位超過200萬個。
此前,正月初七至正月十三(2月9日至15日),浙江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帶著省內57家規模企業奔赴4省,欲招工1.6萬人,結果只與650人達成初步用工意向,僅為招聘崗位數的4.06%,相當于25個崗位僅有1人應聘。
據介紹,為搶占招工先機,浙江省職業介紹服務指導中心自今年1月開始就與廣西、甘肅、江西、湖南等地勞動部門聯系接洽。年初七,即上班首日,浙江人保廳就帶著57家規模企業,分4支隊伍分赴4省10個招工點,有些甚至將招聘會開到了村里。
此次浙江官方組織的迄今規模最大的一次全國招工行動,無論招工企業、崗位數都是歷史之最,也是啟動最早的一次招工行動,比去年3月的首次招工提前了約1個月。
為招聘到盡量多的工人,企業開出了優厚的條件,許多企業給出的條件是普工2000元/月,技工2500元/月,每月150元午餐補貼,每天工作8小時。
據悉,此次組團招聘的企業幾乎都承諾:如果你來工作,干3個月以上,你從老家來企業的車費全部報銷。有的企業,如橫店集團英洛華電器有限公司還推出了聯誼親情“1+1”活動,每月給員工家長發100元獎金(公司、員工各出50元);麗水1家羽絨企業委托1名曾在浙江打工8年的當地人代為招聘。
但結果,顯然未盡如人意。
作為浙江紡織、服裝、箱包生產的重要基地,浙江省海寧市的這些企業大多屬勞動密集型,每年需要100萬名來自外地的農民工。在該市就業管理服務部門最近舉辦的一次招聘會上,120多家單位提供了2479個就業崗位,但前來報名求職的只有197人,其中海寧本地有87人,外來務工人員僅110人。在向偏遠貧窮的內地勞動力輸出大省招工時,還遭到了官方的拒絕。
“之前,因為薪酬和用工環境等優勢,一般只需邀請勞務輸出地的勞動部門考察,后者便會積極組織人員來務工。”海寧市就業管理服務處負責人說,但今年除了增加專場招聘會,勞動部門還向陜西、四川、安徽等勞動力富余地區發單要人,結果都不理想。
王楓林是做皮草加工生意的,經營著幾家工廠,現在急缺縫紉工、紡織針織印染工。王楓林說,本來元宵節后就準備開工,但因為一時難以招到合適的工人,生產線無法按期開工。
據介紹,該公司所需工人數超過1000人,“包吃、包住,底薪1800元,有獎金和加班補助。”王楓林說。就是這樣,還是很難招到人。
春節假期還未結束,浙江義烏人力資源市場就已是一片繁忙,舉牌在這里招工的企業使出渾身解數吸引應聘者。“浪莎”襪業是義烏最大的民營企業之一,今年僅一線操作工與機修工就需3000人。
為了“招兵買馬”,大年初三,“浪莎”的招聘人員就在義烏人力資源市場大門外“擺攤”招聘。在“用工荒”的大背景下,“浪莎” 打出 “保底工資兩千元”的橫幅,“4天的招聘,只招到二三百人”,浪莎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人力資源經理說。
在遠去他鄉與就近打工之間徘徊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與往年相比,今年“用工荒”的一個新現象,是一些農民工輸出大省開始以“方便子女就學”、“就近照顧老人”等理由,勸農民工留在本省就業。
而令許多農民工在遠去他鄉與就近打工之間徘徊的,還有城鄉社會保障、公共服務差距以及長期以來農民工普遍遭受的工資待遇低、勞動強度大、權益難保障等不公平境遇,有著許多農民工難以融入城市的現實鴻溝。
記者最近拿到一份由團浙江省委主持的《在浙新生代農民工社會融入狀況分析與對策建議》調查報告。
報告顯示,在被調查的2261位青年中,有46.67%未辦理養老保險的、39.23%的人沒有醫療保險、40.29%的人沒有工傷保險、58.32%的人沒有失業保險、64.04%的人沒有生育保險。在待業期間,71.44%的人沒有得到過失業救助。
這份《報告》的調查對象是1980年后出生、戶籍在農村、離開原籍在外打工、年齡在16~30周歲的青年,他們已是目前企業用工的主力。調查涉及浙江省11個地市,通過問卷、座談,從生活狀態、收入就業、職業提升、文化娛樂、人際交往、婚姻家庭、子女培養、社會保障等多個角度調查反映青年在當地社會的融入程度。
除了社會保障,在對這些新生代農民工交往對象的調查中,被調查的新生代農民工的交往對象基本為同鄉、同事和同學的“三同”。也因此,當他們有困難時,35.74%的人首先想到的是同鄉同事,僅有12.81%想到的是找政府組織機構。
調查者認為,這表明農民工與當地居民的交往范圍不廣、程度不深。而事實上,也僅有23.86%的人對自己的人際交往表示“滿意”。
新生代農民工的年齡特點使得他們在城市工作的同時,也進入婚戀和養育子女期,但從調查結果看,在1202個獨自離家外出打工的青年中,僅有161人與當地居民結婚。
子女教育也是當前打工者最為看重的一個方面,調查者告訴記者,目前農民工子女上學被差別化對待,這成為阻礙他們融入城市生活的一個重要因素。調查顯示,在有子女的新生代農民工中,子女在打工地的僅占3.64%。
顯然,令他們困擾的還有收入問題。調查結果顯示,2010年,被調查新生代農民工中,月平均收入在1001~2000元的占62.53%,2001~3000元的占16.69%,3001元及以上的僅占7.74%。
“緩解招工難,首要在于讓在外打工的人安心工作,但這樣的收入,在目前城市高房價、高生活成本的背景下,顯然有些免為其難。”
調查人員認為,出生在改革開放年代的新生代農民工,他們的成長環境、時代背景與其父輩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由此,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人生價值觀有其自身特點。如果不能真正融入城鎮生活,“落地生根”,“用工荒”現象將難以消除。
農民工渴望“落地生根”
招工難,原因眾說紛紜。浙江一家企業的負責人說,在招聘中,他們常常碰到這樣的求職者:要不要加班?福利怎么樣?有住宿嗎?有沒有工作餐?企業環境怎么樣?是否有活動的地方?
狄永華說,這一系列的發問,這種利益訴求的多元化,表明“民二代”和“民一代”的價值取向發生了巨大變化。年輕一代大多不愿意過“年輕在城市、年老回農村;工作在城市、保障靠農村”的“候鳥生活”,不愿意拋卻年邁的父母、稚嫩的兒女背井離鄉,這迫使企業需要提高的不僅僅是人力資源成本。
團浙江省委的調查也發現,與第一代農民工比較,新生代農民工沒有務農經歷,家庭的壓力小,他們憑興趣選工作,對工作比較挑剔,希望得到工作輕松、收入多、社會地位高、有趣的崗位。也因此,年輕一代跳槽的頻率頗高,一個月不到就跳槽和一年內流動的占到35.75%。
調查也顯示,新生代農民工平均每人每年換工作0.45次,而第一代農民工僅為0.08次,其跳槽頻率是其父兄輩的近6倍。
浙江省職業介紹服務指導中心也就此提醒浙江企業,更關注企業軟實力的培養,在環境的改善和管理的人性化上給予更多重視,“員工要求被尊重,要求有娛樂權,希望企業有良好的企業文化,能關注打工者個人的職業發展空間等,這些以前可能不怎么被重視的東西,都可能成為企業是否能招到人,留住人的關鍵。”
浙江省勞動和社會保障科學研究院專家認為,破解“用工荒”,除了企業,更需要政府的努力,要在農民工融入城市方面下功夫,如打破戶籍門檻、優先安排農民工子女入學,保障農民工享有與城市人口一樣的社會保障和福利。要使農民工的生存狀況確實得到改善,留得下、留得穩,讓他們從流動狀態轉為穩定狀態,在城市落地生根。“這是解決經濟發展與普通勞動力供求緊張的最根本途徑,也是一種科學發展的明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