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京辦隱身小區。
1月19日,國務院辦公廳發文要求“6個月內撤銷駐京辦事機構”,如今時間已過半。再有3個月,至少該有582家駐京辦從北京消失。進入4月以來,廣東、湖北、山東等省紛紛下發通知,撤銷逾百家駐京辦事機構。
縣級駐京辦的撤離已成定局,收拾行囊,轉身,并最終遠離大家的視線。那么撤離前的駐京辦是什么狀態?最后的歲月又是如何度過?近日,記者走訪了幾家駐京辦,揭秘駐京辦撤離前的真實現狀。
20年了,離開真有點不舍
地點:翠微嘉園小區 背影:等待撤令
近日,記者撥通了浙江省紹興縣駐京辦電話,接電話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沒有接到任何通知,目前還在正常上班。隨后,記者來到這家駐京辦所在地——翠微北里12號樓翠微嘉園小區。據物業于先生介紹,B座東302是駐京辦買下的房子。“這房子是大戶型的,能有一百五六十平方米。具體里面多少人辦公我不清楚。”
記者來到B座東3層,這層樓共有301、302兩戶,門上均沒有標記駐京辦字樣。正值中午,302戶門內傳來炒菜聲和方言談話聲。屋內對著大門的墻壁上掛著“浙江省紹興縣人民政府駐北京聯絡處”的標牌。記者敲門而入,并見到了正準備用餐的丁全興主任。丁主任告訴記者,目前尚未接到撤離通知,目前駐京辦還有兩名工作人員。
聽說記者來意后,丁主任情緒有些低落。他說,紹興縣駐京辦自上世紀90年代就存在了。“在北京這么長時間,朋友人脈都在北京吧。如果過一陣子接到了撤離通知,您會選擇留在北京發展還是回去?這些購置的房產如何處理?辦公人員如何安置?”丁主任有些戀戀不舍地環顧著設施有些簡單的辦公室,低頭,沉默片刻后表示,一切聽上面安排。當記者問辦事機構是否在國管局登記,丁主任說,沒有。
早撤了,有事去找老鄉會
地點:玉泉路全聚德酒店 背影:人去屋空
經網上搜索,記者發現了一家在網易開博的駐京辦——山東省金鄉縣人民政府駐北京辦事處。博客主人留下了地址和聯系方式,熱情歡迎老鄉來做客。
日志中詳細記載了駐京辦的各種“大事”:2009年10月8日,駐京辦引進的億九電氣項目進展順利。11月8日,縣政府駐京辦事處成功舉辦在京老鄉籃球聯誼活動。12月7日,在北京儒宴酒店舉辦金鄉籍在京老鄉聯誼活動,縣委副書記、宣傳部長專程趕來參與活動。2010年1月9日,縣長在京參加濟寧市重點招商項目簽約暨合作懇談會。日志記載到1月24日就戛然而止了。然而時至3月9日,仍有山東人在此留言,希望多認識一些老鄉。
日前,記者來到了復興路44號玉泉路全聚德酒店四樓——金鄉駐京辦。全聚德一層的服務人員告訴記者,4樓確實有個駐京辦,要從側面的樓梯上去。記者按照指引來到頂層,迎面有一個狹小黑暗且略微破舊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擺放著幾個塑料桶和衣服掛。走廊兩排分別有六個房間。分別貼著總經理辦公室、董事長辦公室、庫房、女更衣間等標簽。
在右側第四個辦公室的門上,記者發現了“金鄉駐京辦”的標簽和一個大大的紅色福字。記者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其他辦公室也空無一人。一間辦公室的門大敞四開,里面什么都沒有。記者來到三樓,全聚德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整棟樓都是全聚德的,四樓只有一兩個房間是駐京辦的。“房間是租給他們的?”“好像是借給他們的,好久都沒看到他們了。”一位負責安排停車的全聚德員工告訴記者:“那個駐京辦大概有3個人,有時來一個,有時來兩個。最近他們好久沒過來了。”記者問當天值班的業務經理,縣級駐京辦撤退后,四層的辦公室還有何安排?經理表示她也不清楚。
隨后,記者按照博客上留下的手機號碼聯系了金鄉縣駐京辦的負責人。接電話的男士告訴記者,金鄉縣駐京辦已經撤了,他已經回到金鄉。“那以后金鄉人在北京如何聯系相聚?”“他們有自己的老鄉會。”隨后,記者就人員安置問題和資產處理問題進行提問,男士稱:“我們只是一個臨時的機構,現在我有點事。”說著掛斷了電話。此后,記者經查詢發現,這位先生的手機號碼歸屬地為北京。
都走了,就剩下個看門人
地點:地安門西大街 背影:形單影只
湖北省紅安縣曾出過董必武、李先念、秦基偉等多位開國元勛,無數紅安人為了新中國的建立血染沙場,因此得名將軍縣。昔日風光無限的將軍縣駐京辦如今有些凄涼,只剩下一位看門人。
紅安縣政府駐北京聯絡處坐落在地安門西大街甲187號,是一幢三層的小灰樓。與眾多隱匿在七扭八拐的小胡同中的駐京辦不同,紅安縣駐京辦直對著大街,十分醒目。一樓由西向東依次是文成書店、陽澄湖大閘蟹店(關門)和紅安縣駐京辦。文成書店的老板告訴記者,他的房子是向駐京辦租的,至于這幢樓是否屬于駐京辦,駐京辦撤離后房子的歸屬問題,老板表示并不清楚。
記者推開了紅安縣駐京辦的門,迎面看到了對面墻上的牌匾,紅底金色寫著:兩百個將軍,同一個故鄉。這是徐向前1985年2月題的詞。一層的前臺接待處空無一人,一臺老式電腦和一部電話機為伴,空空的沙發顯得十分寂寥。記者向里走,發現一樓還有一間灶具齊全的廚房和一間餐廳,餐桌上還擺放著中午吃剩的菜。一樓拐角處有一個洗手間,里面有一臺洗衣機。記者順著樓梯來到二樓,見正對著樓梯口的屋子里有三個人在玩撲克牌。屋子是一個窄小的宿舍,里面擺放著兩張雙層床。一位瘦高的年輕人告訴記者,他是駐京辦看門的,另兩個人是他老鄉。“駐京辦是肯定要撤了,這不領導都回老家了么。” 年輕人稱自己也是剛來不久,駐京辦撤離讓他有點難過。“我們都只是來北京打工的,駐京辦撤了,駐京辦主任可能回老家,我們還要在北京找別的工作。” 他說,駐京辦只有一名主任,其他的人員都是招聘來的,現在都走了。“主任什么時候回來?駐京辦這房子以后怎么處置?”年輕人說:“我只是一個看門的,什么都不知道。”
二樓共有七八間辦公室,十分安靜。記者推了推宿舍隔壁屋子的門,門并沒有鎖,里面只放了一張麻將桌。而對面的屋門也沒有鎖嚴,里面類似一個快捷酒店的房間。正當記者還想往里探訪時,年輕人放下了手中的牌,從宿舍走出來制止。記者要求再上三樓看一下,發現三樓也有7間辦公室,各個大門緊鎖,寂靜無聲。
擺明了,人家不撤只改名
地點:羊坊店路 背影:聞風不動
北京西站北廣場對面的羊坊店路西側,陜西周至縣駐京聯絡處的招牌明晃晃地掛在一幢四層小樓的第一層。招牌上還同時寫著“三秦酒店”。這里是北京市勘察設計研究院大院,而周至縣駐京聯絡處就在其中。據門衛稱,三秦酒店和駐京聯絡處在一處辦公。
大院的盡頭有一個小院,里面一座四層灰樓上立著三秦酒店四個大字。記者來到一層,向前臺詢問周至縣駐京辦在哪里辦公。前臺小姐急忙撇清關系:“我不知道,他們和我們不是一起的。我們現在是私人的酒店。”記者只好上樓挨個房間尋找,一位清潔人員告訴記者,駐京辦確實不在酒店里,而在酒店旁邊的一排平房中。記者來到小院中的平房前,希望在門口曬太陽的女士能幫忙引見駐京辦主任。女士應許并帶記者進了屋,找到了另一位在房間中看電視的中年女士。這位中年女士一聽記者身份,立即矢口否認自己是駐京辦主任:“駐京辦要撤了,工作人員已經都回老家了,我只是來出差,他們讓我住在這里。”記者問是誰讓她住在這里,住多久,駐京辦人員是否還會回來,如果撤離這些屋子如何處置。這位女士不是搖頭說不知道,就是干脆說無可奉告。記者見整個駐京辦寬敞明亮,里面大概有5至6間客房。屋內裝飾簡約而不是精致,辦公桌前雖無人,卻擺著一些報紙。
離開小院后,記者以單位租房為由,旁敲側擊地和大院中一位男性工作人員打聽。這位先生告訴記者,駐京辦和酒店的房子都是跟北京市勘察設計研究院租的。“前面好像還有一些門臉房,你要租多大的?我給你問問?”記者表示就看中了駐京辦那一排平房。“那你得跟駐京辦的人聯系啊,人家把一個小院都租下了,能租給你么?”“駐京辦不是要撤了么?”先生一笑:“你怎么還不明白?人家不撤,人家改名字!”隨后,記者來到北京市勘察設計研究院辦公樓203室房產經營辦公室。一位女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周至縣駐京辦根本沒有撤離的計劃,所以不能出租。“據說7月前都要撤離啊?”“那你過兩個月再來看看吧,你們公司有那么大么?那一個小院包括三秦酒店都是駐京辦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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